每个5G冲浪选手,都离不开这本词典。
2022年,没人能逃得过互联网流行语:
中青报的一项调查显示,93.4%的人平时会使用互联网流行语,72.48%的人热衷于“主动玩梗”——从入选2021年度十大网络用语的“YYDS、绝绝子”,到2022年热门的“钝角、老六、栓Q”……
即便不是一个青年文化爱好者,当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在你面前反复出现,相信你也会忍不住想要知道它背后的含义。
人们的日常生活,如今已经被互联网流行语包围了。但实际上,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:
自1987年,中国向世界发出第一封电子邮件“Across the Great Wall we can reach every cornerin the world”(越过长城,到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)以来,中文互联网上从不缺新词热梗——
从BBS时代的“斑竹”“灌水”“GGMM”,到博客贴吧时期的“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”,双微一抖的“十动然拒”,再到最近的EGM、YYDS......几十年来,中国人早已历经过一波又一波互联网流行语的变迁浪潮。
互联网诞生后,“信息的传递速度从20公里/小时,变成了30万公里/秒,人类认知世界的最大困难已经不再是获取信息,而是理解信息”。
但与之前不同的是,互联网流行语正在迎来爆炸式的增长:2022年发布的《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》显示,中国网民规模为10.51亿,互联网普及率达74.4%。
这意味着,随着科技的发展,一个互联网流行语的传播范围,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广,而互联网流行语的迭代速度,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——
在这个飞奔向前的世界面前,或许每个人都需要一本“5G冲浪词典”。对此,有人已经先行一步:
成立于2017年的小鸡词典,目前收录了近10万条互联网流行语,被形容为“中国版Urban Dictionary”(美国知名俚语词典)——打开小鸡词典的官方网页或APP,输入一个不懂的词汇,就会弹出简洁明了的释义,告诉你这个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为什么会想做这样的一款产品?作为一个客观的记录者,他们对中文互联网流行语在这几年来的变迁,以及关于当代人患上“文字失语症”的争议,又有着怎样的观察与思考?
在小鸡词典诞生5周年之际,新周刊记者与它的创始人和用户聊了聊。
随机抽查:本周热门互联网流行语,你知道多少?
一只小鸡的诞生
2022年的秋天,90后中浪男子黄宇帆,带新周刊记者走进了小鸡词典的办公区——这家公司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区一居民小区的客厅,凭借着“家庭手工作坊”式的先进理念,连续5年在小区500强的排行榜上遥遥领先。
黄宇帆是小鸡词典的创始人之一。而这本词典的诞生,还要再往前追溯几年:
2014年,中国互联网流行语“No zuo no die”(不作死就不会死)被收录进美国俚语词典Urban Dictionary,一时引发热议。当时还在上大学的黄宇帆大受震撼,并因此萌生了一个想法:中国有那么多的流行语和梗文化,我们能不能也做一个类似的词典呢?
大学毕业两年后,创业未果的黄宇帆与IBM退役工程师大力一拍即合,决定做一个“说人话的百科”——
在他们看来,国内的大多数百科产品,走的是“又大又全”的专业路线,一个词条下方往往是“又臭又长”的几千字释义,而这并不符合年轻人的实际查询需求,“我只需要你用最简单、最直白的话,告诉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行了”。
两人花一晚上时间建立了一个网页,自己想了几个词汇和对应的释义,发给身边的朋友看——超过一半的人表示,这东西还挺有意思,他们便拉上两个朋友,组建了最初的4人创业团伙。
黄宇帆(前一)和大力(右一)是大学舍友,两人学的分别是经济学和电子工程专业,“这出厂配置与微软那俩创始人一样,当时我们就开玩笑说未来要一起创业”。
在给产品起名字的时候,他们想到世界上最大的百科是维基百科(Wikipedia),自己希望做个简短易懂的“小基百科”;又联想到国内的天猫(猫)、腾讯(企鹅)都含有动物元素,就取了个谐音“小鸡百科”。后来大家觉得“百科”一词有些沉重,决定改为“词典”——
2017年10月24日,小鸡词典(Jikipedia)正式诞生了,很快吸引了不少年轻人。一开始,它只有网页端和小程序,有用户提议增加一个APP——毕竟当时在微信里看文章,看到一半还要退出来查小鸡词典,确实不太方便。
于是,他们就做了一个“鞭策程序员”的动画,看到底有多少人需要这个功能:如果用户需要APP就点击一下按钮,会有一个小鞭子抽打程序员——“大概有几百万的点击率,等到小鸡词典APP上线的时候,程序员也被抽死了”。
95后大学生“魔法灯”告诉新周刊记者,她就是其中一个忠实的小鸡用户:
2019年,“魔法灯”在网上冲浪的时候,发现“热搜里出现了很多看不懂的东西”,比如yygq(阴阳怪气)、yjjc(一骑绝尘)。在网上查询几个缩写词后,她关注到了小鸡词典,不久后主动写起了词条——
在这里,人们可以自行创建词条,去解释一个流行语。常见的格式,包括但不限于它的意思、为什么会火、具体的使用例子等等,再配上相关链接或图片,平均写一个词条要花5分钟的时间。
2022年上半年小鸡词典热搜词TOP1“钝角”的释义如上,看完后思路打开。
为什么要让用户自己写词条?黄宇帆认为“语言是大众的”,光靠一个人没法记录所有的新词——
在他提及的一期TED演讲中,爱琳·麦奇(Erin McKean)指出了人们对词典编纂者的认知误区:大家总认为纸质词典的编纂者,像是一个权威的“交通指挥员”,他们来决定什么词汇可以收录其中,将“坏词”拒之门外。
而实际上,他们的工作更像是一位渔夫,往语言的深海里撒下大网、在有限的篇幅内打捞“奇珍异宝”,只是当初纸质词典的形式限制了词汇的数量,如今在线词典的出现,让人们得以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。
让业余爱好者参与其中,显然是一个事半功倍的做法,“在观鸟工具ebird上,不少业余爱好者把自己的观测结果上传到系统中,为鸟类学家提供帮助”,而对于一门语言的记录与观察,也应该借助大众的力量:
魔法灯是一名地质类专业的大学生,在小鸡词典上撰写词条,也纯粹是出于个人兴趣。作为一个游戏爱好者,她在看《英雄联盟》比赛时,经常在弹幕上刷到一些有趣的圈内新梗,后来便主动创建了不少游戏类的词条——
从2020年至今,这位小鸡用户已经写了1400多个词条,平均每天记录一条互联网流行语,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,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“课代表”。
无数个像“魔法灯”一样的用户,成就了小鸡词典。
每个人都可以在小鸡词典中写词条,但不是所有的词条都可以被收录——
小鸡词典的词条编写规范中,提及了“合理合法、通俗易懂、独特有趣”三大原则,而原创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前提:
每当有用户创建一个词条时,团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“查重”——如果是从其他地方搬运抄袭、未标明出处的,就不予采纳。“我们并不想急功近利地去做什么事情,从别人那里原封不动地照抄东西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。”
而作为一个互联网流行语的记录者,对一个词的阐释也应该保持客观中立。在黄宇帆看来,一些自带“情绪点”的词汇,比如对一个明星的彩虹屁或黑称,只要注明它的性质以及使用的语境即可:
“比如说像‘nigger’这样的词汇,你只要说清楚它的历史语境、明确它是一个冒犯性的贬义词就行,一是让大家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,二是让大家知道这些词为什么不好,这样他们以后才不会误用。”
除了互联网上出现的新词,对于人们耳熟能详的词汇,用户也可以来点俏皮的“旧词新解”——大力列举了早期几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例子:有用户将“嫦娥”一词解释为“世界上最善变的女人”(因为她的英文名是change)”,将“生活”解释为“鼻腔里呼出的一声叹息”。
大力认为,这些词汇本身并没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地方,“大家都知道生活是什么,而这只是他对生活的一个理解,挺有意思的”。黄宇帆还提及,互联网流行语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,他们不会专门去界定到底有多少人在使用这个词汇,实际上也无从考证:
“只要不泄露个人隐私,我其实也挺希望小众圈子内的‘流行语’被收录进来——比如一个班的‘社交暗号’,那就是属于一部分人的班级文化,未来也有可能输出到其他班,变成全年级、全校的一个流行语。”
小鸡词典的不少“歪解”,也能让年轻人会心一笑。
年轻人不会说话了?
2022年,小鸡词典一共收录了近10万个词条。黄宇帆表示,每天都会有上百个新词在这里诞生,有20万~30万人前来查询新词热梗。
一个有趣的事实是,在小鸡词典上查互联网流行语的,并不都是年轻人——小鸡词典的用户以95后、00后为主,但其中有30%的使用者是80后,甚至有2%的用户是60后,也就是爷爷奶奶辈的“前浪”们:
“老一辈为了和孙子孙女找到共同话题,会主动去接触孩子喜欢的东西。孩子刷抖音他就刷抖音,孩子看B站他也看B站,孩子玩《王者荣耀》时说了他们不懂的词汇,就会来(小鸡词典)搜索一下。”
理解95后、00后的年轻人在聊些什么、消弭各个圈层之间的“代沟”,这或许是小鸡词典之于很多“中浪”的一大意义——北京语言大学高级翻译学院的笔译系主任韩林涛,是一位主动走近年轻人的80后,也长期关注着互联网流行语的变迁现象。
他告诉新周刊记者,自己在和大学生打交道时,发现00后在老师面前一本正经,但发朋友圈就会用很多互联网流行语;有时在课堂上讲一些(觉得有意思的)梗,台下的同学们也毫无反应,“我们的世界他们不懂,他们的世界我也不明白”。
从“侯翠翠”到“疯狂星期四”,每当看到一个不懂的词汇,韩林涛便会打开小鸡词典查询,后者的一大优势在于释义非常全面——
比如火遍全网的“YYDS”,最初是“永远的神”的缩写,后来又因为杨倩、杨皓然在东京奥运会上摘金,衍生出“杨杨得胜”的用法,除此之外还有“永远单身”的含义。他调侃道,学了这么多互联网流行语,“以后如果有学生发朋友圈讽刺老师,我就知道是在讽刺我们了。”
小鸡词典还会不定期推出小视频,向大众科普“XXX是什么梗”。
哪怕查出了一个流行语的意思,也不代表你就永远不会落伍——
随着时间的流逝,一个互联网流行语的含义,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延伸和变化。此时,中年人为了用梗而用梗,反而容易走向“翻车”:大力列举了常见的微笑表情包,以及“呵呵”这一最早用于形容开心的词汇,“现在还发‘呵呵’的话,大家只会觉得:你这是在嘲讽我吗?”
在黄宇帆看来,不仅仅是火遍全网的互联网流行语,也不仅仅是80后与00后之间的“代沟”,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俚语或是术语,只有了解这些东西,才有可能真正和大家打成一片——
为了帮助人们更快地了解一个领域,小鸡词典在app内设置了“游戏用语、谐音缩写、二次元”等热门版块的标签,收纳了与之相关的一系列流行语,用户还可以自己建立一个专辑,像豆瓣的豆列一样收录自己感兴趣的内容。
中国的年轻人在说些什么,这不仅仅是80后关心的问题。近年来,北京语言大学、新加坡国立大学等机构的学者,都主动找到小鸡词典合作研究相关课题,在学者韩林涛看来,小鸡词典也有“走出去”的文化潜质:
2018年,韩林涛与外教Nick Lambson开设了一门“翻译与本地化实践”的课程,让学生为小鸡词典策划一份产品本地化和国际化方案,通过翻译与编程设计,让外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的新兴文化。
“我们北京外语类高校,这几年一直在谈‘理解当代中国’,用外语讲好中国故事。一个外国人想要了解中国文化,学习孔孟之道、诗词歌赋,是其中一种方式——
但如果要和中国的年轻人打交道,仅仅靠这些是不够的,你还要去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在说些什么,而小鸡词典就可以是他们的‘掌中宝’。”
黄宇帆在北京语言大学的一间教室里,向学生分享小鸡词典的故事。
不仅仅是语言学者,不少语言机构都在颁布年度流行词,也见证了中文互联网流行语的变迁——
2021年12月6日,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“2021年度十大网络用语”,其中就包括了“YYDS”“绝绝子”等互联网流行语;《咬文嚼字》发布的年度十大流行语中,也收录了“破防、鸡娃”等词汇。
作为互联网流行语的记录者,在黄宇帆和大力看来,中文流行语确实有一些明显的变化趋势,比如这两年来缩写词变多了:
“一方面是缩写词的使用成本低,你打字只要打首字母就可以了;另一方面它也自带圈层属性,如果一个人看不懂,那就说明你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。”
两人还提到了“语言的通货膨胀”这一规律——这一理论最早由社会学家李安宅提出,指的是随着互联网流行语的变迁,语言正在不断贬值,“比如我们平时对一位女性的称呼,从‘女生-美女-女神-小仙女’一直往上滚,原来的词汇程度大家慢慢习惯、觉得不够了,就会创造一个新词去代替它”。
“但有时候一个‘文艺复兴’,最初的互联网流行语又会重新流行起来,比如现在伴随着女性主义的不断发展,在妇女节的时候,大家都开始回归‘妇女’这一称呼,不再需要用‘女神’来包装。”
随着语言的通货膨胀,不少互联网流行语也变得“要死要活”。
另一方面,近年来互联网流行语的变迁,也引发了一系列质疑与争议——
不少学者担忧当代人患上了“文字失语症”,一旦不用“绝绝子、笑不活了、哭晕在厕所”等流行语,年轻人好像就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,没法好好说话了。
对此,大力表示理解但不赞同。在他看来,光是语言本身就是一直在变化的,这是过去几千年历史证明的东西:
“从公元前开始,就有语言‘礼崩乐坏’的说法了,亚里士多德还吐槽他的学生不使用标准拉丁语、创造奇奇怪怪的话,但要符合日常使用的实际情况,语言肯定是越来越简化的。
换一种角度来看,我们常用的成语,其实也是古人的‘流行语’——比如‘百步穿杨’这个成语,说的是一个箭手在百里外射中柳叶的故事,人们把它缩写成‘百步穿杨’四个字,后来传得广了就成为了主流。
不光是我们,世界各地都在诞生一个又一个流行语,比如人人都在用的‘OK’,最早只是19世纪知识分子圈内的一个俚语,如今却变成了最出圈的流行语。只不过它们以前是在一个地方慢慢流传,现在网络发达、一瞬间就传遍了全网。
至于中英夹杂这回事儿,一个强大的文化肯定是兼收并蓄的,唐诗里的‘半江瑟瑟半江红’,里边的‘瑟瑟’就是波斯语中的一种绿松石,人们用它的音译来代指碧绿的颜色,这在古诗里就有了。”
而在学者韩林涛看来,一个流行词能够在大浪淘沙后留下来,必然经历过了一轮大众筛选:“给力”并不是当时唯一的流行语,但人们认为它形容得更贴切,最后被收录进了《现代汉语词典》;而一些信息熵过低的流行词,很快就会失去生命力,“比如‘芭比Q了’这类词汇可能没办法一直流传下去”。
韩林涛同样认为,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如何使用流行语,是他们的自由,这就像“个人喜欢吃正餐还是快餐”一样;而从语言规范的角度来说,正规出版物还是应该遵循语言规范,无需生硬地去迎合年轻人:“当一个流行语在大型晚会中被主持人说出来的那一刻,它也就彻底过气了。”
黄宇帆也认为,主动去了解互联网流行语并不是一件坏事:他在玩《明日方舟》的时候,看不懂“十翅桶”是什么梗,便在小鸡词典的请求版块上提问,“结果很快就有人回复了一大串,而且答得特别认真”。
成为一只绿靴子
不知不觉,小鸡词典已经成立了5年——不少人感到好奇,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,在坚持做这件事情?
2022年,小鸡词典在B站开始走红,不少视频都获得了近百万的播放量。在它日常发布的“人类早期驯服老板珍贵影像”中,人们不难感受到一种整顿职场式的团队风情:
这里的员工每天10点半上班,他们将老板尊称为“黄狗”,日常更新的标题是“公司新规定,每周休两天半”“假期拉黑老板很正常吧”“怎么合理花老板和公司的钱”“与其反思自己,不如指责老板”……
这是一个在心态上足够年轻的团队。黄宇帆更愿意将其形容为“创业团伙”,这里没有上下级的区分,只有打打闹闹的日常,“从最开始到现在,我们的创始团队没有一个人离开过,B站上发布的段子也不是摆拍,大家都在尽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”。
小鸡词典的年轻,也体现在它与用户的互动上——不管是在B站催更,还是反馈bug,用户都俨然把小鸡词典当成了自己人,经常不遗余力地对老板工作“指指点点”;小鸡用户“魔法灯”也表示,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小鸡词典的编外人员,听到身边的同学也在用小鸡词典,还会暗中为它的走红感到开心。
今年3月,为了激励用户写词条,小鸡词典还与大家立下赌约:一个月内新增3500个词条、点赞数量超过2000,老板就会穿JK制服跳舞——结果,大家不仅达成了目标,还用20万的点赞量“助力老板不知死活的梦想”,黄宇帆也愿赌服输,找来专业的化妆师、换上JK裙,在室外跳了一曲《极乐净土》。
2021年春节,小鸡词典的团队成员愉快合体。
但在快乐的日常之外,小鸡词典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:当被问到如何总结小鸡词典的这几年时,大力回复了一个“惨”,黄宇帆则提到“痛并快乐着”。
在两人眼中,5年来,小鸡词典一直处于“又菜又穷、用爱发电”的状态——因为不想影响用户体验,黄宇帆曾经婉拒过不少广告,小鸡词典一直收入微薄,“有大厂的朋友来探讨技术,说你这个东西应该用CDN或者怎样,但我们全是手写,因为太穷了,就一台服务器”。
熟悉小鸡词典的用户都知道,每当遇到热点事件的时候,网站和APP就会因为hold不住访客量而崩溃;而日常的更新和优化,也有可能因为工程师水平太菜而发生意外,小鸡词典索性在应用简介中如此写道:“解决一个旧bug,创造一个新bug。”
除此之外,市面上不少相似产品对小鸡词典的抄袭搬运,也让他们在维权路上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在中国知识产权报的一次采访中,黄宇帆表示团队已经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,请求法院判令相关产品停止侵权、公开道歉、赔偿1000万元等:
为了打官司,他们光是纸质证据就人工整理了一个28英寸的行李箱,耗时近一个月对超过2万个抄袭词条进行公证,过程中引起了一位同学的腱鞘炎复发。“有时甚至可能是因为一些搜索引擎的算法机制问题,导致抄袭小鸡词典的网站比我们排得更前,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左右。”
5年来,小鸡词典正是处于这样一个“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”的状态。黄宇帆和大力两人时常在白天觉得前途一片光明,半夜开始怀疑公司怎么还没倒闭,但最后回想起自己的初心,还是觉得应该坚持走下去:
“毕竟我们还是想帮助大家理解这个飞奔向前的世界,记录新的语言和文化——美国人聊天有不懂的地方,会去搜索Urban Dictionary ,那以后老外学中文的时候,也让他们搜索小鸡词典好不好?”
在B站上,黄宇帆不时展现出一位老板对公司前景的关心。
在2017-2022年间,小鸡词典记录了中文互联网5年来的一大部分流行语变迁——在官方简介中,小鸡词典提到希望能通过简短、及时、通俗地解释这些新词俚语,消融各个圈子之间的“代沟”,帮助人们一起理解这个飞奔向前的世界。
在团队看来,历史不仅仅在教科书的文章里,也在每一个新创造的俚语里。互联网流行语的出现和传播,并不是需要“予以纠正”的乱象,它恰恰说明了一个语言是如何富有活力、充满能量的,正因如此,才值得被人们关注和重视:
“有一次华为的手机应用商店,出了个‘00后都在用什么APP’的榜单,里面全是B站、抖音这样的上市公司。但我们突然发现,小鸡词典也被收录进去了,当时就觉得好像有点突兀,又好像没那么突兀。”
小鸡词典的未来,谁也说不准。但黄宇帆和大力觉得,即使有一天小鸡词典不在了,它也会成为语言这座喜马拉雅山上的“绿靴子”(Green Boots),为好奇的年轻人和研究学者,或是下一个试图记录流行语的团队指引方向: